十四席

“这个索呀又叫同心索,两个人同心的时候自然会解开”——9475鼠猫关系及其心理逻辑分析

AKA 论如何给9475的编剧擦屁股


开篇之前再讲最后一个技术性问题。听说9475制作方一开始钦定的展昭候选人是刘松仁,我不知道这个剧是先定角还是先定剧本,但如果最后是刘松仁出演展昭,哪怕剧本不改,鼠猫关系的理解可能也需要全部重来。因为一边是肉眼可见年龄差了一辈(14岁)的两个人,另一边则是差不多年纪的两个人(3岁),要对他们的人物关系做分析的话,要考虑的因素会有许多的不同。

然而凡事并没有如果。

OK,技术性问题告一段落。现在让我们砌上所有的第四墙,完全进入9475的世界,看看白玉堂和展昭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正在发生什么、以后可能会发生什么,以及是什么样的心理动机和逻辑导致了这些事情的发生。

*以下均为个人观点,可能有虐有雷,请谨慎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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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可分为两种。……外在的世界完全依照自然界的物理法则而行,内在的世界则完全忽视其法则。
——京极夏彦 《姑获鸟之夏》


在9475的世界中,白玉堂和展昭的关系一直为人所不理解、且经常不得不以“因为编剧不同”为借口解释的一点是白玉堂对展昭的“好感度清零”,即上一个单元两个人看似和解了,到下一个单元却又回到了原点,该讨厌仍然讨厌,该出言不逊仍然出言不逊,仿佛之前的并肩作战,甚至同生共死,都只是一场镜花水月。这样的循环一直到“包公斗法王”单元才戛然而止。

要注意的是,可能和许多人所想的不同,我认为这个“好感度清零”的模式不是单向,而是双向的。因为展昭从来没有对白玉堂的行为表示出异议——这里的“行为”指的是非公务的、指向展昭本人的行为——也没有表现出抵触和困惑的情绪,说明他对白玉堂的这些行为是理解甚至接受的。

某种特定的行为模式背后必然有一套能够支撑它的心理逻辑,“好感度清零”也不例外。要探寻这种逻辑,我们就不得不回溯过去,来到9475故事开始之前——非常久远之前——看看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因为人类的行为模式(而非思想)往往来源于潜意识,而潜意识一般在幼年时期就已经成型,且并不受表意识控制。

从剧情中给出的零散信息中,我们大致可以推断出白玉堂和展昭两个人的童年:

白玉堂在还没有断奶的幼年时期似乎被季高所救,之后被托付给了江宁婆婆,后者成为其奶娘;展昭童年时期似乎是个寄养在别人家中的孤儿,生活穷困,并且常常受人欺负。

剧中对于白玉堂的童年并没有直接的描述,但从给出的信息可以大致推测,白玉堂家中也在其非常年幼时便遭遇变故,因此江宁婆婆几乎等同于亲娘,而他本人的记忆中也几乎没有亲生父母的存在。

也就是说,鼠猫两个人的童年都极有可能是伴随着创伤性记忆的。虽然他们之后得到了良好的心理弥补——白玉堂有江宁婆婆和四个义兄,展昭有大师兄——但创伤性记忆或多或少仍然会在他们的潜意识里刻下痕迹,并影响他们的行为模式。

而这个印痕,就是对人际关系的不安全感。

在每一段纠纠缠缠的感情背后,几乎都有“不安全感”这个危险因子在作祟。潜意识里对失去和变化的恐惧会导致一种特定的行为模式,而这个行为模式所导致的不良结果又会反过来印证你所恐惧的东西是真实的,由此更加剧了不安全感,形成恶性循环。

举个比较极端的例子,如果婚姻中的一方总是怀疑配偶会对自己不忠,便可能产生各种试图控制配偶的行为,比如查岗,查手机,限制社会关系,甚至家暴。而在长期的压抑生活下,配偶非常有可能真的找到新的感情出口,导致出轨事件真实发生,从而印证了怀疑。

而“不安全感”这个危险因子,在我看来正是鼠猫关系“好感度不断清零”的罪魁祸首。

先从白玉堂这边来分析。

从剧里不难看出,白玉堂对展昭的看法是相当复杂的。他把展昭认作为自己的“死对头”,常认为展昭已经失去侠义之心,成为官府的走狗。他非常害怕别人误以为他喜欢展昭其实除了他自己根本没人在意他喜欢还是讨厌展昭,经常强调“我不喜欢你”,“我不喜欢他”,“猫儿混蛋”,“只是落崖的刹那同心而已”。

然而与此同时,他又对展昭的人品非常维护,“我很了解他,他不是个会用暗器伤人的小人”,“从不打诳语”;对展昭供职的开封府同样褒奖有嘉,“太岁庄”和“太师还朝”两个单元把包拯夸得天上有地下无,“英雄无泪”单元里对公孙策也是深信不疑。

从这些激烈碰撞的观点中不难推断,白玉堂对展昭的成见并不涉及大义,或说公务层面。他认可展昭的人品,认可开封府的公正,甚至认同展昭的职位身份——他会在展昭受重伤之际脱口而出“展护卫,你挺着,我送你回开封府”(再强调一遍,潜意识决定行为而非思想)。

但反过来看,他对展昭的成见也并不仅仅流于表面的名号之争。从全剧来看,白玉堂最大的负面情绪波动,除了罪大恶极的涂善,几乎都给了展昭。

稍微一点点误会和矛盾都会让他像被点燃的二踢脚一样瞬间窜个半天高。举个非常简单的例子,“双姝怨”中柴心农也是要抓捕他的捕快,但他对柴心农的脾气态度要好上非常多,甚至会在苏虹面前维护他;但是在“蒋平娶亲”、“英雄无泪”和“太岁庄”中,他对与柴心农同样立场的展昭就表现出极大、甚至是超出常规逻辑的情绪波动,甚至像一种情结(complex)。

综上所述,白玉堂对展昭的负向感情既不牵涉原则问题,也无关公理大义,但同时又非常刻骨铭心,因此可以推断,这个负向感情完全产生于私人层面,即他与展昭的个人交往。

我们仍然需要回溯过去,来探究这种感情发生的原因。从“太岁庄”中看来,9475世界中,白玉堂和展昭非常有可能在“五鼠闹东京”事件发生前就已经有所交往,甚至熟识。在那段时间,白玉堂对展昭并没有产生什么竞争心理。从“并立于江湖”这句话中不难看出,当时白玉堂是非常欣赏认同展昭的,甚至把他当成江湖中唯一可与自己比肩的人。阿桃曾经提到过北侠,然而白玉堂口中查无此人,因为展昭不在了,江湖中就只剩他“孤鹰翔天”了有事我们五义没事我孤鹰翔天哥哥们表示不想讲话

后来发生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展昭离开江湖进入庙堂;五鼠闹东京事件发生,猫鼠之争开场。

值得注意的是,入了公门的展昭,在不包括五鼠的江湖中所得到的评价,和在五鼠(主要是白玉堂,其他四鼠基本以他的评判为标准)中是截然不同的。江宁婆婆说“听说你身在公门,心存侠义,没有丢我们江湖中人的脸”;说书小哥说他“江湖道上美名扬”,但是到了白玉堂这里,却成了截然相反的“官府走狗”。

结合之前的分析,我个人得出的结论是:白玉堂对于展昭的成见,并不在于他投身了哪里,而在于他离开江湖本身。再说得直白一点,那就是白玉堂认为,在他和展昭的这段关系中,他被展昭所背弃了。

在展昭离开江湖(离开白玉堂)时,刻在白玉堂潜意识中的不安全感被触发了。而在之后的剧情中,这个不安全感从来没有得到完全的解决,反而被一次又一次地加强,这也就是为什么白玉堂对展昭的态度永远在反反复复——无论案子有没有破,展昭始终还是在那个远离白玉堂的公门中,他还会说“这是我们官府的事,你不要插手”营造出对立感,白玉堂心里的这个结始终没有解开,因此当下一个触发他不安全感的事件发生,他仍然会回到既定的行为模式里。

其实这个心结本来已经到了解开的边缘。那就是在“捆龙索”中跳崖的那一刻。人之将死其言也真,在认定自己迎来人生终末的两个人都说了肺腑之言,展昭那一句“能与白兄seng死相系,zan某了无遗憾”可以说几乎完全解开了白玉堂的心结,但是之后发生的事情却让情势急转直下。

我认为在鼠猫关系在整部剧中的转折点,就是涂善之死(真是成也捆龙索,败也捆龙索)。在阿敏死后,鼠猫二人的负面情绪都已经被挑到至高点。冲动之下,展昭把理法守则抛诸脑后准备手刃涂善,二而白玉堂也将这个他视为至关重要的复仇机会交给了他。

但是在最后关头,展昭犹豫了。涂善那句“你身在公门竟然动用私刑”仿佛一头冷水兜头泼下,让他不得不考虑起许多的问题:他作为执法者怎么能抛弃程序正义;他的原则被扔到哪里去了;他这么做会给开封府带来什么后果。

然而同样情绪被挑到极点的白玉堂,此刻的愤怒必然盖过了一切。展昭的犹豫在他看来必然是不可理喻的:你之前还说“唯有深情之爱,才能天长地久”,阿敏的死就比不上你的原则吗;你就这么爱惜你这身羽毛吗;你甚至这么放不下你的地位吗。

不安全感的因子在此刻再次被触动,他潜意识的逻辑已经在往“你果然背弃了江湖侠义(我)”上面去了。

自此之后,这个心结再无和解的机会。平剑秋污蔑开封府不让他与父亲见面,甚至和展昭动了手,心结+1;展昭说他刺杀御史,+2;“双姝怨”来抓他,+3;“太岁庄”又来抓他,+4。

一直到“太岁庄”单元,包拯的法制课堂让他对展昭的立场与困境有所了解,两个人的关系才踏出了融冰的第一步。而真正解开心结,那还是在“包公斗法王”单元之后。至于为什么,我们放到展昭这里来分析。

之前也提到,在展昭入公门前,他和白玉堂非常有可能就有所交往,甚至熟识。展昭没有说过类似“并立江湖”的话,他的亲密感更多是通过语气、神态和动作表达的:他会主动与白玉堂发生肢体接触,但是会甩开韩彰和徐庆的手;他会在与四鼠对峙时摆官腔“我有圣旨在手,你们不要轻举妄动”,但在白玉堂面前表达委屈“你们陷空岛的人怎么都不讲理呢”;在大家试图解开捆龙索时,他几乎没有与二三四鼠产生任何直接交流,只对白玉堂的行为有反应;而在白玉堂和韩彰同时落水时,韩彰在他眼里查无此人。

种种迹象都表明,展昭对白玉堂的态度与对其他四鼠是完全不同的。他们必然有更多的私下来往来支撑起这些亲近的表达,也就是说,他们有过“过去”。

而在人品上,展昭也从不吝啬对白玉堂的夸奖,认为他“忠肝义胆”,“以义闻名”;在各种案件中,哪怕初始证据指向白玉堂,他也仍然相信他的清白;而在“英雄无泪”中看似白玉堂为凶手证据确凿时,他也因为失望贡献了全剧最高怒气值。需要注意的是,这些正面评价,并没有因为白玉堂对他的态度而有所改变。

然而评价没有改变并不等同于感情也没有。在“太岁庄”中,展昭那句“虽无深交,却有惺惜之义”是最好的体现。光在9475的剧情中,他们就已经多次共度难关,甚至准备好同生共死,互许来生。这样的情谊,以一句轻描淡写的“无深交”来概括无论如何都是不合逻辑的。

和白玉堂一样,这个不合逻辑的结论也产生于展昭对于这段关系的不安全感,而这个不安全感的触发,恰恰来自于白玉堂对他的态度。

展昭极有可能并没有意识到他入公门会对白玉堂造成个人层面的伤害,因此也不会理解白玉堂为何无视他的所作所为,认定他是“官府走狗”,“卑躬屈膝,任人呼来喝去”。这样的中伤不是来自别人,恰恰是在他心目中占有特殊位置的白玉堂,不安全感的爆发可想而知是必然的。

这里还有个非常遗憾的巧合。其实观众都看得到,每次展昭在受伤的危急关头,白玉堂都流露出了对他最真实的感情(再次强调,潜意识决定行为),然而这时候展昭都失去了意识。他没有听见“真正痛的在这里”,不知道“我去找我大嫂过来”,也不晓得什么激将法,他看到的就是那个“趁人之危欺人太甚”的白玉堂。

如果说不安全感带给白玉堂的行为模式是攻击型的,那么它带给展昭的则是防御型的,这也比较符合他们两个人的性格。五鼠闹东京后,展昭可能在潜意识里已经开始和白玉堂作切割,所以他才会一直强调“这是我们官府的事,你不要插手”,且在需要白玉堂配合调查时摆出公事公办的态度,并不以友人的身份作过多的解释或安慰。

这种切割实质上是一种自我保护的防御机制,它相当于一种自我暗示,即我们不是一路人,不熟,你中伤我是因为你不了解我,而陌生人给我的伤害会比我在意的人要小得多。

他这个态度必然会触发白玉堂的不安全感,以至于造成鸡生蛋蛋生鸡的恶性循环,而这个循环在“怒犯天条”中达到了顶峰。白玉堂那个惊世一跪,其实是他们潜意识的交锋。在危急关头,白玉堂给展昭道歉是真心实意的(第三次强调,潜意识决定行为)。他潜意识里一直知道他有伤害到展昭,但因为他自己所受到的伤害(被展昭背弃)从来都没有道过歉,而在卢方生死存亡的关头,他愿意放弃自己的立场向展昭低头。

但是在展昭日积月累的潜意识切割之下,这时机微妙的一跪反而成为了对他的又一次攻击。“你果然是条汉子”是真心的夸奖,但白玉堂这份义气的指向,展昭认为是对五鼠兄弟的,自己并不包括在内:你可以为了大哥对你认定的死对头下跪认错,你果然是条汉子,但与此同时,1)如果不是为了你大哥,你一辈子都不会对伤害我有所表示;2)我在你心目中,是一个你可以用感情随意控制的(工具)人。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白玉堂认错后,这两个人的关系并没有实质性地改观,反而在之后的“太岁庄”单元里显得更为僵硬疏离。倘若“虽无深交”是个无伤大雅的插曲,那么展昭的这种切割防御,到了“包公斗法王”里面就成了一场灾难。

从邪昭刺杀包拯这段来看,被控制的展昭并不是完全无意识的。他有痛苦的挣扎,甚至掉下了眼泪,但是这种挣扎在白玉堂面前似乎失效了。

虽然白玉堂再次在危急关头真情流露(第四次强调,潜意识决定行为),大喊“展昭,你醒一醒,我是白玉堂啊!”展昭却没有被他唤醒。

之前也分析过,白玉堂的这一喊,其实是奠定了双方在彼此心目中的地位。“我是白玉堂啊”的潜台词就是,我对你应该有多重要(你对我也有那么重要),我在你心中应该是最特别的(你在我心中也是最特别的),然而,这近似于表白的呐喊,它翻车了,因为展昭已经给自己足够的心理暗示,认定他和白玉堂的关系彻底成为过去了。

不过幸好,和白玉堂的不安全感因子一样,展昭的这个自我防御机制同样是可以松动的。

我们可以看到,在“美人如玉剑如虹”中,这两个人的行为模式已经完全改变了。展昭没有再把自己和白玉堂(五鼠)切割开,而是在遇到危机时主动寻求帮助;而白玉堂这边也彻底放下别扭,对展昭的欣赏关心溢于言表。虽然我们不知道在“包公斗法王”之后发生过什么,不过合理推测,这两个人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后,或许是意识到,再这样下去的话,他们有可能真的会失去彼此,而这是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想要的结果。

白玉堂应该已经意识到,展昭入公门只是换了个形式行侠仗义,并没有背弃自己;而展昭也知道,白玉堂在内心深处对他是极为在意的。他们的心结已经彻底打开,两个人的关系可以说前途一片光明。

那么是怎样的关系呢?是柏拉图的还是非柏拉图的呢?这其实不重要。心动往往就是一瞬间的事。更何况像他们这种,能把同性之间的关系搞得那么复杂的,那必然本来就有些不同寻常的感情,只是自己没有意识到罢了。水到渠成的事情,早一天还是晚一天,无需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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